为母治病“燕子”北上打工出车祸
8月17日上午，雨过天晴，走进江油市武都镇和平老街时，老远就看见瞿燕，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从自家的瓦房出来，在这条陈旧而狭窄的小巷蹒跚着朝前走。她的养父瞿永康、养母曹桂珍今年都满76岁，早已白发苍苍，仍紧紧跟随其后，生怕她有个闪失。
和平街150号，一套经历了3个朝代的老式民居。房间里简陋整洁，没有异味。这就是瞿燕和她的养父养母的家。在这套老屋里，瞿永康和曹桂珍生活了一辈子，瞿燕也在此生活了42年。堂屋墙上的旧钟嘀答走着，犹如这两位老人对养女的爱心坚持。
让我们把这老屋的时钟拨回到2006年3月8日。
那天，瞿永康和曹桂珍一路忐忑，从绵阳赶到北京市房山区第一人民医院，看到了全身缠满绷带的瞿燕，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女儿身上众多的输液管，看到轮番呼唤也唤不起女儿的一点反应，瞿永康心急如焚地问医生：“我女儿伤得重吗？她什么时候能醒？”医生低沉地回答：“车祸让瞿燕颅脑外伤太重，她有自主的呼吸和心跳，但现在已对自身和周围环境没有了认知能力，成了植物人。”植物人？就是躺在床上只能吃喝其它什么也不知道的“活死人”？曹桂珍只觉双脚一软，险些瘫了下去。她喃喃地对瞿永康说：“瞿燕儿，这辈子活得太苦了！”
1969年3月，瞿燕出生在江油市武都镇郊农村，生父在她不足1岁时，上山砍柴摔死。生母要再嫁，男方不愿照顾体弱多病的瞿燕，生母欲将瞿燕扔进河塘时，被瞿永康拦住。曹桂珍收养了瞿燕，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还四处寻医问药，治好了瞿燕的病。
瞿燕读小学3年级时，得知自己身世，伤心地大哭起来。曹桂珍抱着瞿燕，对她说：“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亲女儿，我和爸爸今生今世都会全心全意地爱你！你努力读书，就算你能考上清华，我们也要供你把书读出来。”此后，瞿燕更加懂事和孝顺养父母，读书也很努力。瞿燕进入高中后，听力逐渐下降，竟听不清老师讲的课。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瞿燕小时为治病打多了抗生素，后遗症祸及听力。瞿永康和曹桂珍带着瞿燕，到处看病，但她的听力仍没大的改善。
瞿燕高中毕业后，因受听力影响，没法再求学，她回家跟着曹桂珍学会裁缝手艺，母女俩利用自家的堂屋开了个小裁缝店。为了裁剪出令顾客满意的衣裤，心灵手巧的瞿燕时常熬更守夜地忙碌，上门来提亲的男子也多了。
1992年，瞿燕和一个从外省来江油长钢厂工作的小伙子结婚，第二年生了女儿瞿萍。但是，丈夫爱抽烟喝酒搞赌博，夫妻关系日渐恶化。1999年9月9日，瞿燕和丈夫离婚，女儿随她生活。
从此，这个家庭，由瞿燕撑着，尽管生活艰苦，但这套老宅里依然常传来欢笑声。瞿燕就像老屋檐下那只燕子，每天忙忙碌碌，为全家生计而奔波。有了点钱，就先给年老的养父购买点营养品，给依然爱美的养母买两身花衣裳，给正在努力读书的小女儿买来学习用具。
2005年，曹桂珍在医院被检查出肝上有个肿瘤，需要钱做手术。为了多挣钱给养母治病，2006年春节后，瞿燕远离家乡，前往北京打工。刚到北京不久，瞿燕搭乘北京一梁姓司机的无牌照摩托车，突发交通事故，致她头部落地，身受重伤。后经交警认定，梁某负此次事故全部责任。北京房山区法院判处肇事司机赔瞿燕70.8万元。但梁某家境困难，找不到可执行财产。
2006年3月5日，瞿燕被送到北京房山区第一人民医院医治，经法医鉴定其损伤程度构成重伤。三天后，瞿永康夫妇变卖家产，借钱来到北京给养女医治。治疗3个月，花掉瞿永康夫妇倾家荡产换来的5万多元医疗费后，瞿燕的命总算捡回来了，但却成了“植物人”。
父母泣血，让沉睡的养女醒过来
2006年6月5日，瞿永康夫妇将瞿燕带回江油。当晚，在破旧的老房里，瞿永康夫妇商议瞿燕的救护问题。突来的灾难，显然把瞿永康击蒙了，他一脸深深的绝望，不停地叹息，曹桂珍焦急了：“你说说怎么办呀？瞿燕才30多岁，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呀……我听说植物人也能苏醒的，我就不信，我们的女儿一生就这样沉睡下去……”
多年来，瞿永康夫妇一直没有正式工作，靠家里的一个小卖部和曹桂珍做点裁缝活维持，日子过得艰难。因为瞿燕出车祸需钱治病，家里的小卖部也低价转让了。从此，这对老夫妇，带着瞿燕辗转在江油、绵阳、成都的医院治病，为筹集医疗费，70多岁的瞿永康四处打零工挣钱，曹桂珍则寸步不离地照看瞿燕。当别的老人在安养晚年时，瞿永康夫妇却像背山一样，背着“折翅”的养女，艰难地活着。
每天上午，曹桂珍都把黄豆、核桃、花生、银杏白果、南瓜等用打浆机打碎，用针管注进插入瞿燕鼻子的那根胃管里，给女儿补充营养。每天下午，曹桂珍都给瞿燕擦洗身子，卧床六年的瞿燕身上从没长过褥疮。钱快没了，曹桂珍到菜市场捡烂水果削了后，给女儿补充一点维生素；实在没钱，曹桂珍到医院食堂去要米汤来维持女儿和自己的生命；没有路费，瞿永康每天骑15公里路的自行车，给在医院里的老伴送去稀饭和泡菜。来回要花上3个小时……夫妻俩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碌着。
自妈妈瞿燕成了 “植物人”，女儿瞿萍一下子长大了，她在校抓紧时间读书做作业，回到家就做家务，尽量减轻些瞿永康夫妇的负担。
期间，有医生说瞿燕可能永远都只能在病床上“长睡不醒”，亲友邻居也劝瞿永康夫妇放弃对瞿燕的医治。但是，曹桂珍总是说：“燕子是为了我才去北京打工，才出车祸成为植物人的，我们不会放弃她！在外打工为了省钱，连碗隔夜的馊稀饭都要当早餐吃了，这样好的女儿，我坚决不会放弃她。”
2007年2月26日上午，这是一个晴朗的春日，瞿永康像往常一样，把自做的流汁营养食品，用针管注入瞿燕鼻子的那根胃管里。之后，曹桂珍边给瞿燕唱《妈妈的吻》，边给她按摩双腿，唱完后还对瞿燕说：“小燕子，乖女儿，春来了，希望今年，你也能像堂屋梁下的燕子一样，在爸妈面前，叽叽喳喳地吃东西，飞进飞出地玩……”话音未落，曹桂珍看到瞿燕竟用手拉自己的衣衫。曹桂珍激动地叫来老伴，他们高兴得一整天都在瞿燕床前反复地念叨：春来了，爸妈的燕子醒了！令人高兴的是，这一年，曹桂珍肝上的肿瘤竟不治而愈。
可是，没多久，瞿燕又“酣睡”着不动了，脑袋肿胀得像个大冬瓜。曹桂珍急坏了，和老伴忙着把瞿燕送进当地医院。然而，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为瞿燕治钱，亲友也借了个遍，到哪里去找钱呢？
2007年3月，瞿永康走进了江油市政法机关，请求帮瞿燕讨回车祸赔款。江油司法局安排江油武都司法所所长于超，开展对瞿燕的法律援助。于超多次前往北京，请求法院加大执行力度。
八方援助，让“植物燕”重新站起来
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瞿永康和于超多次向北京市有关部门，写求助信，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瞿燕的困境，以及瞿永康夫妇对瞿燕的爱，感动了北京老百姓。2008年7月和2009年3月，房山区法院两次组织全院干警及全社会向瞿燕捐款29.5万元，另给予司法救助金6万元，共计35.5万元，并派人亲自送往瞿燕家中。
有了这笔钱，瞿永康夫妇立即带着瞿燕，到成都军区总医院治疗，效果很好。到当年冬天回家后，瞿燕身插的胃管和尿管给取下了。从此，曹桂珍每天早晚，都像帮婴儿做操般，帮瞿燕活动腿和手。天气晴好时，瞿永康用轮椅推着瞿燕到屋外逛街。每当轮椅上的瞿燕到了曾经工作过的蛋糕房外时，她就显得特别开心，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瞿永康夫妇精心照顾“植物人”养女的事迹传开后，2009年“12·4”法制宣传日来临之际，中央电视台《社会与法》栏目主持人撒贝宁率6人摄制组于当年11月13日来到江油，就四川、北京两地司法部门、法律援助机构以及地方党委政府和社会各界联手拯救植物人瞿燕的事迹进行采访。
曹桂珍说：“撒贝宁非常关心瞿燕的病。他采访结束后，有时在周末还打电话来问瞿燕的病好些没有。他还说，如果瞿燕站起来了，就告诉他，有机会他再来回访瞿燕，鼓励更多像瞿燕一样的植物人能早日站起来。”
在瞿燕家老屋里，挂着一张24寸的彩色大照片，那是央视《生活与法》栏目组，在这间老屋里与瞿燕一家人的照片。照片里的瞿燕，坐在轮椅上，穿着羽绒服，头戴绒线帽，像个婴儿，全然不知养父母就算面对镜头微笑着，也难掩疲惫和内心的焦虑。
怀揣着希望瞿燕站起来的美好愿望，瞿永康夫妇慢慢地搀扶着瞿燕，教她学会走路。经过长期艰难的帮训，2012年春节，瞿燕终于站起来慢慢开始行走。江油第四人民医院康复医学科已为瞿燕做了三年的康复治疗。该院医生蒋成志说：“我从医30年了，看到过植物人苏醒，但还是首次遇到植物病人能站起来走路。这是亲情的力量造就的奇迹。”街坊邻居说，是瞿永康夫妇对养女执着的爱感动了上天。
然而，胖胖的瞿燕目前的智力只有几岁，采访时瞿燕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很是亲密，不时地挥着自己的双手，笑眯眯地给我们打招呼。只见她面色红润，皮肤光滑如婴儿。一脸的稚气，天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她是40多岁的人。在谈到一些话题的时候，还不能说话的她，不时用手敲打着自己养母的手，似乎要表达些什么。曹桂珍说，虽然养女说不出什么话来，但她心里很明白。
望着瞿燕的好转，大家都很高兴。曹桂珍却有些焦虑地说：“如今，瞿燕脸两侧的头骨缺了两小块。我们老两口去打听过，可以通过做手术，安上两块特制"钛合金"，这样，有助于瞿燕恢复智力和语言表达力，但是，需大笔手术费！我们老两口都76岁了，孙女瞿萍读职业技术学校还没毕业。如果我们不帮瞿燕尽快恢复，等我俩去世后，她们两娘母以后的生活该咋办？”
在这对老夫妇的心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养女瞿燕的头骨能恢复正常，能重新开口说话，生活基本自理！我们祝愿这对善良老夫妇能心想事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