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聪学校舞蹈课上，特教老师李清华在训练几名听障学生。南都记者 张明术 摄
他们是老师，成天面对一群特殊的孩子，聋哑、盲、智障儿童、孤独症儿童……这个职业被网友评“付出最多、收获最少”。
他们是特教老师。这个群体在佛山并不庞大，仅有200来人，可他们却让700多个特殊孩子，享受受教育的权利。
又到每年一度的教师节，让我们走近这个群体，看看他们与普通老师不同的一面。
“如果你没有耐心，教不了这些孩子”
“蔡芳，趴———下——— ”10：00am，上课铃响，语文老师何智芳大声说，字字咬得清晰，唇舌动作可辨，辅以手语。
蔡芳仍抬头，似乎并不理解老师所说。“趴———下——— ”，说第二遍时，何智芳双臂交叠，上半身前俯，做趴向课桌的动作。蔡芳等几人才陆续趴下。
10：15am，语文课才正式开始。一刻钟里，师生间全练习“趴下”和“上课”的动作。
这天是9月5日，刚开学不久，每堂课上老师都会练习规矩，当他们才读一年级时，基本规矩起码要练习一周，包括分清男女厕所、问好、排队等，而这些在普通小学可能仅需花一堂课的时间。
这是佛山一所市级特教学校———启聪学校，启聪部(可理解为聋哑部)三年级的课堂，仅有一个班，7个10来岁的孩子，5个有残余听力，佩戴助听器；另2个全聋，凭老师手语和口型辨识。
说话时，何智芳唇舌动作比常人要夸张许多倍，为让聋生读懂唇语。比如说“ni”，舌头突然从上腭处往下打，如果没被瞧见，极易与“li”混淆。
同一时间，相隔十米的舞蹈室正练习跳舞。刚毕业不久来校的李清华，将组合动作分解成若干个单一动作，通过肢体律动让孩子们感受节奏、韵律。抬腿、弯腰、打滚……往往一个动作，她要示范十几次、几十次，一段五分钟的舞蹈，即便天天排练，也要花一个月才能成功。
在普通人眼中，跟随音乐起舞再理所当然不过，可在聋孩子这儿，他们听不到、只能凭触觉，李清华抓住一个孩子的手脚随节拍舞动，要让他们感受到音律。
“如果你没有耐心，教不了这些孩子。”启聪学校校长陈辉说。
“他们能结婚生子工作就非常好了”
何智芳打开课文《我们的学校》，带孩子们读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读，孩子们也读，嘴巴张开时大大的，舌头动作清晰，发出的声音恐怕仅老师听得懂。
接下来是课后习题训练，何智芳写下“大花坛、整洁明亮的、后面是、教学楼”，要求组成句子。一个读书极认真的男孩黄力被叫上讲台，写下“整洁明亮的大花坛后面是教学楼。”
何智芳问了三遍：你打开课本看对不对？“对！”黄力答。
这是《我们的学校》里的一句话，原文是：大花坛后面是整洁明亮的教学楼。这篇课文已上了6个学时，黄力早已能全篇背下原文。
“他们不像正常孩子般能变通。”何智芳说。手语的语法和说话语法完全不同，手语是将重要的内容放在前面，如问“你有没有吃饭”，用手语表达是“吃饭、有没有、你”；因缺少语言交流，聋生极难把词语与具体东西联系起来。
每次上课，何智芳会就景填句子，如教室里有( )，填入( )的有粉笔、黑板；学校里有( )，家里有( )，聋生填出来的有“教室里有操场。”
聋生不能举一反三，这对他来说很痛苦，也极令老师痛苦。
“我们有没有职业成就感？”何智芳问，学生有多大成就我们是不奢望的，如果他们能顺利结婚、生孩子，要是还能找到一份工作，我们就觉得非常好了。
“这些孩子总能带给人感动和惊喜”
下课后，走廊里孩子们打闹着，哇哇喔喔地说着，聊得极为开心。
启聪学校有三个部门，启聪部、启智部(注：教智障孩子，有弱智、唐氏综合症患者、自闭症等)、启明部(注，教盲孩子)。各部开班从小学一年级至高三，还设中等职业教育。
四五个小时后，约下午3点，智障孩子集中在启智部食堂，等待家长接回家。南都记者随老师钟艳华进入，被一个女孩奔过来紧紧抱住，这是个唐氏综合症患者，她尤其喜欢抱人，无论男女，当然，得是她喜欢的。
在钟艳华班里，患唐氏综合症的孩子算得上智商最高的，也最能沟通。另有孩子分别患有自闭症、多动症、情绪障碍等。
钟艳华伸出手和一患自闭症的学生握了握，未及松开，该学生腾出另一只手直抓向老师鬓角。钟闪开，随后与他的交谈中，对方眼神始终不能对焦。
四五个孩子围着仅有的一台电视机，凝神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一个弱智的孩子满场跑着笑着，抓另一个患自闭症孩子的衣角，显然得不到回应；他又大笑扑向另一个孩子，那孩子症状不明，只一味贪吃、继而捡食垃圾，生得上身粗壮肥厚，脑壳和四肢却比正常孩子细小。
在学校里，孩子们似乎过得很开心，老师们也没感觉到他们不正常。曾有几个学生，送去读普校，变得极为自卑。
钟艳华回忆，相处中，这些孩子总能带给她感动和惊喜。她教的一个自闭症孩子，每天总爱对着课表看，似乎要背下。那个患唐氏综合症的女孩，又极喜欢抱她。
何智芳也有相似感受。一次课后刮大风，教室的窗帘被吹得四面横飞，尹波拉她的手，在黑板上写下“风”，又打出“刮风”的手语。何说她极为感动，没想到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能突然感受。
老师们说，这群孩子带不来成批升读名校的荣誉，可时刻给他们的感动。
10年间，社会风气转变，当何智芳提及职业时，得到的普遍是认可的声音：特教老师很好哇，你还会手语。何智芳看过很多人的离去，一般为退休，很少有人因嫌弃转行。在她的分析中，当你走近孩子时，会觉得自己很被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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